妓 30/05/08

风带点腻人。

曝露在空气中的肌肤，在鼓噪着。衣服被人糟蹋在墙角。

她的剪影安分地坐在那昏黄的灯光下，嵌在了墙上，还混了点儿漆色斑驳的花样。

殷红色的唇膏在她丰满的樱唇上晕开了，和那已在嘴角留痕的血色诡异地混成一色。只有她胸前的缓缓地起伏，证实她尚存一丝气息。

窗外，一抹黄被随意抹在了夜里的一角，不纯粹，令人觉得恶心。

人们并没有因为入夜而养息。男人的污言秽语，女人的娇声嗲气，入夜的声色男女现出了原形，架构在对金钱的贪婪的和对淫欲的眷恋。酒杯里映出的，是混沌浊黄的瞳孔。良知，顺着喉头滑进了胃里，灭顶。

窗内，她又被糟蹋。她只是被糟蹋。

她握紧了手中的钞票，像抓住了浮木。未几，合上了眼皮，将自己抛进更无尽的黑暗里。

毒辣的日头在头顶张狂，把人的暴躁烦闷都蒸出来，一条条沿着额头，沿着背脊而下，濡湿了衫。这时候谁对谁都失去了耐性。大家都盲目地疾走，共同的目的是挣脱这热辣的毒手。

她一直很好地把自己隐入影子中，一双黑得漆亮的眸子慵懒地在黑暗中游走。她坐在楼梯口，上身半倚在漆色斑驳的墙上，墙上还贴着一张退色缺了角的黑狗啤酒女郎的海报。捻在指间的光点在黑暗中时明时灭。从檀口中袅袅吐出的白烟混杂了楼梯间潮湿的霉味儿，又骤然被吸进了气管中，和肺永生依存。

她的纤细的手偶尔会从影子中探出，勾搭住路过男人的手。随后她探出了上半身，用胸前去磨蹭陌生男人的臂膀。昨夜嘴角的伤，被完美地伪装，但她笑容的弧度，却有些牵强。原本低沉的嗓音刻意拔尖，她用粗糙的演技，来演绎不属于她年龄的妩媚和世故。

欲望在暗处煽风点火。她勾缠住的，不是眼前猥琐的男人，而是男人从皮夹掏出的，花花绿绿的钞票。她瞪了一眼在不远处对她指指点点的三姑六婆，旋身带着男人没入黑暗里。她和他拾级而上，每一层，都是在践踏她的尊严。

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。

碰！

太阳忍受不了荒唐，无奈地闭上了双眼。世界暗了。

道德的边界因为夜色而模糊，邪恶越过境，张牙五爪。

男男女女因为药物噬脑，在大街上纠缠拉扯，最后倒卧在行人道上。

她冷漠地从其中一个男人的身上跨过，顺便啐了一口唾沫，然后继续往前走。

她在街道的尽头停下了，停在一个橱窗前。那是一件首饰店的橱窗。里头以粉红色的碎钻首饰为主，在灯光的衬托下熠熠生辉。

但让她停下脚步的原因是设计成橱窗背景的一幅巨大的画。樱花在春风的怂恿下而在广阔的蔚蓝中翻飞。一片、两片、三片，吻上了波光粼粼的湖面，荡开了涟漪。云朵也因为樱花的拨弄而羞成了淡淡的粉红，一朵朵浮在天空。

一层薄玻璃，两个世界。

夜风鬼祟地钻进了她的外套，让她抖擞。她拉紧了外套，继续向黑暗走去。

夜未央，夜未央。